神殿已然消失,只有玉座残留,再也没有兽的迹象了——

定风波

【这次大概是HE】

【鹤丸国永X女审神者】

【私设有,out of character,梗烂,狗血】

【这次来讲讲北边的故事吧。】


起一  穿林

 醒过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我点起灯,睡前在书案上准备好的纸笔果然派上了用场。我回忆梦境里的景象,将记得的细节记录下来。

空气中能闻得到紫阳花的香气,也能听见潺潺泉声。 那大概是四月间的某个神社,人群攘攘,看不清脸。我想走近些去看,发现自己动弹不得,那些人在说些什么,离得太远也听不清明。多数时间我坐在房间里,有时候门会被打开,人进进出出,却没有人注意到我。

梦境是毫无规律可言的,等注意到变化的时候,我正站在一片竹林前。穿过竹林,是一片空地。身着丧服的人站在那里念着什么我听不懂的话,视角一转,他们的脸出现在躺在棺椁里的我的面前,棺椁被盖上。

长久的黑暗之后是刺眼的光,有人狞笑着向我伸出手。

梦境到此就结束了,翻看之前记录下的笔记,内容相差不多。

因为某些原因我比较容易受到强大灵魂的影响,在我的梦境中反复出现的大概是某位付丧神的过去吧,真是头疼。

这种被迫共感使我产生了窥伺别人隐私的罪恶感。

我吹熄灯,想再睡个回笼觉,刚刚躺下,渐近的脚步声让我背后一阵发凉。果然,长谷部的声音出现在门外。

“主,到了起床的时间了。最近你总是赖床,需要处理文件只会越堆积越多。”

我蒙住头,假装没有听见近侍的催促。

“主,您执意不起的话我就失礼了。”

门被拉开,长谷部做惯了叫我起床的差事,十分麻利的把我从被子里拖出来堆在一边,等我爬回原来的地方,被褥已经被他收拾好塞到壁橱里了。

迷迷糊糊的被摁着洗脸,整理头发,我被长谷部的执着打败,随便裹着件浴衣就出了门。

长谷部跟在我身后,一边抱怨我着装随便,一边念着今天的日程安排。我猜若我为男子,长谷部定会气得要与我手合。

可惜这个男人太有风度,又是个主命不违的性格,我再懒散,他也只能逆来顺受。正是知道他是如此,我才吃定他,只要不过分,大多是时间长谷部是个好帮手。

显然今早不是这么个情况。

长谷部念了一路,早饭时还故意给我盛了双份的胡萝卜。我的抗议被他诚恳的笑容碾压成粉,风一吹就没了。在座的刀剑眼观鼻鼻观心个个假装看不见,可恶的是加州清光还生怕没热闹看,与大和守安定两个一唱一和的嘲笑我。

这三人明捧暗贬在早饭时间演的一手好戏,我被加州和大和守一左一右胁着动不了,长谷部趁机把我最讨厌的胡萝卜塞进我嘴里。

药研端着自己的盘子不动声色的往旁边又移动一些,“大将,胡萝卜富含很多人体必需的元素,多吃补身。”

呸,难吃,我家本丸这是要反。

见我被胡萝卜折腾得不轻,长谷部的心情明显上升了两个点,如果情绪能具象化,他的背后一定飘着樱花。

“主,今天最后还有一个安排。”长谷部从怀里摸出个铃铛,上面印着鹤纹,我记得那是之前不久来的五条家的鹤丸的刀纹。

长谷部把铃铛递给我,“鹤丸国永来了有一周了,一直没露面,您今天有空就去看看他吧。”

我接过铃铛,点了点头。

起二 吟啸徐行

自己接的差事哭着也要做完,被监督着处理完文件果然错过了晚饭。

长谷部把文件拢成一堆,“主,我去给您做饭吧,萝卜乌冬怎么样?”

夭寿,这谜之混搭绝对是惩罚吧!

“我去找歌仙,你也累了一天先去休息吧。”无视近侍皱起的眉毛,我溜出房间找歌仙给我开小灶。

歌仙不等我开口就心领神会的端出托盘,“烛台切给你留的,我去热一下。”

我靠在门口,“歌仙,你知道鹤丸国永吗?”

歌仙兼定背对着我,看不见表情。他没有立刻回答,片刻之后才开口道,
“表面和内在可能完全相反呢,主上。有些事情与其从他人口中得知不如亲自去确认。”

歌仙说的对,鹤丸是怎样的,去确认是我的责任。歌仙也好,我也好,这个本丸里的其他刀剑也好,单从表面来判断是得不到真相的。

端着托盘站在鹤丸房间门口,我盘算着怎么开口邀请他共进晚餐。

门哗的一声被拉开,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

“审神者吗?这还真是吓到我了。”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鹤丸,他来到本丸的那天我只从远处见了他一面。

身着内番服的鹤丸比之前见到的时候略显纤细,扶着门的手骨节分明,柔软的发梢散落在颈边,金色的眼睛此刻正盯着我,我比他低一点,微微抬头看他。

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找到了最近梦境重复的根源。

“请进吧。我想您今天也该来了。”鹤丸侧过身,顺手接过我手里的托盘。

我拢了拢浴衣,想摆出一副审神者的正经样子来。

见我局促,鹤丸笑了。

与想象中如鹤般尘世不染不同,和他相比,不善言辞的反倒是我。分吃了晚饭,我提议去赏月喝酒,鹤丸想了一下,领着我往本丸一个角落走。

我在本丸呆了这么久,自信熟悉每个角落,鹤丸选的地方出乎我的预料。白天这里平平无奇,晚上看来却是个赏月的好地方。

两盏清酒入口,我掂量着气氛差不多,就询问了鹤丸的过去和他不与其他刀剑交往的原因。

如梦中所见,鹤丸侍奉过多位主人。人世间多为欲望交错,作为权力和地位的象征,鹤丸被当做战利品争夺。为了得到他互相厮杀,甚至从坟墓里,从神社里将他夺走。

“实在不能赞同。”鹤丸说。

鹤丸语气寂寥,我第一次感谢被动共感的体质,让我能对他的心情有所身受,身为刀剑不在战场上战斗而被约束于一室之间确实太过于无聊了。

说到来到本丸一周不与他人交往,鹤丸没有正面回答我,只是承诺明天开始试着融进本丸。

“和我立下契约吧,鹤丸。”我向他伸出手,“我向你保证你在这里的每一天,不再是作为装饰品沉睡度日,我会与你一同寻找生存的意义。作为交换,请把力量借给我。”

鹤丸握住我的手,他手心的热度传递过来,我感觉到耳朵微微发烫。

“期待你的惊喜,主上。”

承一 胜马

长谷部唰的展开长长的纸张,我在看见上面密密麻麻的字时就开始头痛。

立下契约什么的,寻找生存意义什么的,我那天晚上到底为什么会说出这么羞耻的话啊!

总之是喝酒误事。

长谷部开始一条一条的念着纸上的内容。

“鹤丸抢走五虎退的老虎导致五虎退哭泣不止。”

“鹤丸在温泉中放置气泡入浴剂导致泡沫充满温泉,温泉暂停使用。”

“鹤丸....”

活泼过头了,鹤丸国永。

早知道鹤丸的本性是个惊吓集合体,就放置他任他在房间里生根发芽就好了,我自暴自弃的想着。

“主,你在听吗?”长谷部把手里的纸叠了叠,“今天鹤丸马当番。”

“你还不如告诉我今天本丸要被陨石撞。”我吓了一跳,扯了件外套就往马棚跑。

鹤丸的当番时间表是我自己安排的,闹出乱子自然没人会帮我背锅,真是太可悲了。

跑到马棚正赶上鹤丸往望月的草料里混什么奇怪的东西。

“那是什么!鹤丸!”我拉着望月,不让它把脸埋进草料,望月不满的挣扎。

鹤丸拍拍手,掸掉灰尘。

“只是些薄荷啦,主上。”

我不确定马能不能吃薄荷,但是没吃过的东西还是不要吃比较好。

我让鹤丸在一边歇着,自己动手喂马,整理马棚,最后梳理马的毛发时实在没力气了,鹤丸主动拿起马栉,接过我的工作。

明明今天马当番的是鹤丸,累得瘫倒的却是我。

我板着脸批评鹤丸最近在本丸闯下的祸,当事人却摊着双手笑的开心,

“ 惊吓在人生中是必要的啊。如果都是能够预料到的事,心会因此死去的。”

鹤丸一本正经的开始胡说,我竟然无从反驳。

算了,就这样吧。大不了让烛台切盯着点。

我躺在草地上,一点都不想动。鹤丸伸着头看我,我摆摆手,示意他先回去。

鹤丸不做声,我以为他回去了,睁开眼,他还站在一边。

“主上,我有个主意。”

鹤丸,他说他有个主意!这太可怕了,我攒着一口气,连滚带爬的往旁边跑,鹤丸笑眯眯的追上我,一把把我抱起来。明明那么瘦削,力气倒是不小啊,我的心脏咚咚撞击着胸腔,这次真是被鹤丸吓到了。

"我们骑肩车回去吧,像岩融和今剑那样。"

什么骑肩车?等等谁骑谁?

“开什么玩笑,鹤丸你等一等!”鹤丸没理会我的惊恐,比划了一下就把我架在肩上,作势要走。我只比他低一点,两个人叠加起来十分怪异。想也想的到,我俩组合起来的肩车一点也没有岩融和今剑那样的感觉。

太丢人了。

“放我下来,鹤丸。”我捂着脸,“这是命令!命令!”

鹤丸叹了口气,一副很遗憾的样子。

折腾了半天,我仅剩的一点力气也消耗殆尽,摊在地上实在不想再动一下了。权衡了一番,鹤丸终于放弃了肩车的提议,最后决定让他背我回本丸。

再怎么说我也是成年人,体重不会轻到哪去,趴在他背上总有一种欺负人的感觉,鹤丸毫无察觉,乐在其中。

“  呀呀呀,吓到了吓到了......”他突然加速,差点把我甩下去。“哈哈哈,主上,我比望月怎么样?”

我气得想笑,“比望月强多啦。”

承二 烟雨

让鹤丸呆在本丸迟早要憋出事,所以我决定带他出阵。

加州清光在我旁边涂指甲,沾着艳红指甲油的毛刷戳在我面前的地图上,画了个圆。

“这里怎么样?”加州清光说,“之前去过一次。”

我看着地图,被圈住的是大阪。

“是1614年的大阪冬之阵吗?这次历史修正主义者想要从哪边下手呢?”之前去那里的时候派去的是一期一振和鲶尾藤四郎,说实话让刀剑再临自己被烧毁之地有些残忍,我很后悔当时的决定。这次不能再带他们去了,我打算着出阵名单,要带上鹤丸,就少不了让烛台切跟在队里盯着,剩下的几人还没敲定,干脆抽签决定好了。

加州清光摇了摇头,“不是1614年的冬之阵,是1615年的夏之阵。”

“夏之阵?”我吃了一惊,“那不就是一期一振和鲶尾藤四郎被烧毁的.......”

“不知道历史修正主义者在想些什么,要是让他们混到真田信繁的队伍里就麻烦了。”加州清光放下指甲刷,“狐之助带来的情报只说明了是大阪夏之阵,其他的不知道。其实带鹤丸国永出去还有一个地方。”

“不,还是去大阪城。”我打断加州的话,“鹤丸第一次出阵我得跟着,大阪那边我有点放心不下,亲眼去看看才好。”

“不行,主你不能跟着去。”当晚远征回来的长谷部第一个表示了反对,“情报太少了,有危险,不能去。”

我面对着墙壁收拾出阵需要的东西假装没听到。

“主,鹤丸本丸初阵我和烛台切跟着就行,您还是...”

“和鹤丸没关系,历史修正主义者的行动有些古怪。”我打断长谷部的话,“若要改变历史,明明越早越好,之前他们也确实这么做了。但是这次选择大阪之阵的末尾不是太奇怪了吗?”

“长谷部,一直受到你们的照顾,我十分感谢,但是我终究是审神者,这是我的责任。”

长谷部终于妥协了,但他要求把自己编进队伍里,我想了想出阵是在后天,明天还可以让他休息一下,就同意了。

最终出阵名单是长谷部决定的。

长谷部做队长,烛台切光忠,鹤丸国永,石切丸, 和泉守兼定,堀川国广 入队。

本来想带药研去的,却被他以“要研究药膳配方”的理由回绝了。

我看着名单,前面三个人没有问题,但是石切丸是怎么回事?

我问长谷部,他说,
"这次出阵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所以带着神剑加幸运值。”

“和泉守和堀川呢?”

“和泉守兼定颜值高,关键时刻可以用来吸引敌方注意力为队伍争取时间。”长谷部摊开双手一本正经的说。

虽然不知道远征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但是我家的长谷部绝对和同队远征的和泉守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堀川国广我不知道,原先我名单里写的是笑面青江。”

很好,我家本丸彻底黑掉了。

于是我带着毫无编成意义的队伍回到1615年的茶臼山,先去德川军那边看看情况。

也许是出阵前立下的旗帜太多,刚到达茶臼山就遇上了突发事件。

先是险些被德川军发现,退走时我又与队伍失散,回过神来,身边只剩下鹤丸国永。事实上现状还能更糟糕,我抬起头,雨云在头顶上聚集起来。

“啊呀啊呀,真是让人吃惊的霉运呢。”鹤丸说。

雨很快就落了下来,我和鹤丸在林中穿梭,恍惚中我想起鹤丸刚来本丸时反复做的梦,梦里我也曾穿梭于竹林之间。

这种梦与现实有所重叠的感觉绝对说不上是好。

头上突然被盖上了什么,我伸手去摸,原来是鹤丸脱掉了外衣罩在我头上。

他拉着我的手,回过头给了我一个坚定的笑容。

“尽管放宽心,交给我吧。”

鼻子突然一酸,真丢人,之前还和长谷部吹牛说什么审神者的责任,放心不下鹤丸什么的,遇到事情拖了后腿,到头来还让鹤丸照顾我。

转一 任平生 

我们在山下遇到了敌人,奇怪的是敌人的数量。与平时不同,我和鹤丸遇到的敌人更像是落单的,只有零星两三人,是我和鹤丸也能轻松解决的程度。

天很快就黑下来,到了晚上仍然行进是很危险的事。我决定在山脚的山洞里过夜,鹤丸自然没有意见。他认真的观察着跳动的火苗,借着篝火,我偷偷的观察他的侧脸,我们自早晨开始就一直在移动,鹤丸的外衣一直披在我身上,他自己身上沾了灰尘,有些狼狈。

鹤丸的鬓角微微翘起,我伸手把那抹不服帖的头发压下去。

他抓住我的手,自然的回过头。

“很快就能吃了,主上。可惜没有携带调味品,如果烛台切和咱们在一起就好了。”鹤丸另一只手用木棍戳着火旁烤着的山鸡。

我感受到胸口一阵异样的悸动。

“你后悔到本丸来吗?鹤丸。”我觉得十分对不住他,本是神社的供奉之物,被权势之人争夺的对象,却让和我一同落到现在的境地,“这么狼狈,可不像鹤了。”

“正相反呢,审神者。”鹤丸金色的瞳仁在火光下闪耀着光芒,“我曾被人称作‘名刀’辗转数位主人之间,但是他们没有使用我,只是把我当做某种权利的象征。那样的我不是武器,只是一个稀有的工艺品罢了。”

“笼中鸟与山野鹤,还是后者更适合我啊。”

我听他这么说,又想起梦里所见种种,心痛的更加明显。

我意识到原来我喜欢鹤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我说不上来自己是喜欢作为刀的他,还是化为人形态的他,也许根本就不是喜欢,只是吊桥反应造就的错觉。但是这样的我,就算是喜欢这种情感也只能体会短短一瞬,有了喜欢的人就要说明白,之后才不会因为错过而后悔。

既然树下的死亡旗帜已经足够多,再树下一个也无所谓。

“鹤丸,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但是现在还不能说,这次如果一切顺利,七个人一同回到本丸的时候,请务必听我说。”

鹤丸以手抚胸,做出一副被惊吓到的样子。

“突然认真起来的主上真是令人吃惊。”他握着我右手的那只手突然松开,贴上我的脸颊,“人类认真的时候是会脸红的吗?”

鹤丸把赏月那天我交给他的铃铛系在我手腕上。

“先借给你,回到本丸我向您讨要此物时,要好好对我说清楚哦。”

转二  料峭

第二天下午,我和鹤丸终于和队伍汇合,交换情报后我决定将下个目标地改为大阪城。

这次敌人下手的应该是丰臣那一边。

时至1615年4月29日   大阪城  

四天后,德川军的进攻,大阪夏之阵将正式拉开序幕。

长谷部带领队伍隐藏在小松山,我们准备今晚潜入丰臣阵中。若要改变德川方面胜利的历史,暗杀掉提出折中方案的丰臣家文臣大野治长是关键一步。若大阪夏之阵前丰臣家采用后藤又兵卫的主张,调大军于小松山,然后利用地形优势击败进入河内平原的德川大军,胜负就能翻转。

我望着大阪城的方向,几天之后那里会燃起大火,一期一振和鲶尾藤四郎会被烧毁,丰臣一族也会随着淀姬与丰臣秀赖的死消散在历史中。

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如果历史由丰臣家继续下去会是怎样的?

“历史的正确与否是我等无法评论的,”石切丸站在我右边,和我一起看大阪城,“我们做的只有尊重历史,因为一旦历史中某个节点被改变,那么数百年后与您相遇的就不在是如今的我们了。”

听到石切丸的回答,我心中的悬石落了地。我没那么伟大,我想做的是为了此刻的我,为了与这个我相遇的大家战斗。

仅此而已。

和泉守兼定和堀川国广从树后绕出来,手里拎着兔子。烛台切自觉的揽下做饭的活,我闲着没事干,就去帮忙生火。

距离出阵还有三个小时。

晚饭后我挨个检查了六振刀剑的刀装,确定没有问题后,由长谷部带队向大阪城赶去。

之后发生的事不容我多加思考,我们到达大阪城后果然在大野长治的暂居所发现了溯行军,我方队伍随即展开战斗。石切丸与烛台切不善夜战,阵型以他们为中心。 我本打算在长谷部的掩护下,与鹤丸一同潜入大野长治的房间扫除那边的敌人,从暗中保护他的安全。

事情还是发生了变故。

溯行军被和泉守兼定四人拖住,本以为这次能顺利结束战斗,大概是之前立下的死亡旗帜太多,命运要给我点苦头尝尝。

我和鹤丸正面撞上检非违使。

“大阪城比想象中热闹啊。”鹤丸持刀挡在我面前,“那么,大展身手的时刻开始啦!”

长谷部第一次违背我的意愿,强行把我从鹤丸身边带走。鹤丸的身影越来越远,我被绝望感逼迫的喘不出气来。

和在茶臼山时不同,鹤丸现在面临的敌人就算是我们整个队伍一同应对也十分吃力,我的误判导致了无法挽回的后果。

是我的错,我会失去鹤丸国永。

与鹤丸在本丸中相处的短暂时日混着梦境在我眼前一幕幕翻过,我和他的约定还没有兑现,如果我就这么逃走了,一切就结束了。

“长谷部,放我下去,我不能逃!”长谷部被我的吼声震到,他停下了。

我以为他想通要放我回去,我抬起头,长谷部露出一个凄美的笑。

“主,接下来的路要您自己走了。”长谷部拔刀,刀面反射的银光刺痛我的眼睛。我顺着刀尖的方向看去,敌人的队伍正虎视眈眈。

转三 微冷

由于灵力大量的消耗我的体温开始降低,因为冲动发热的大脑也慢慢冷却下来。一定有补救的办法,现在放弃还太早了。

手腕上的铃铛随着动作叮铃作响,我的理智被这清脆的响声拉回现世。

我要相信大家,作为审神者能做到的最重要一点就是信任。

长谷部以一身对五把敌刀,对方不断被他击溃,消失在空气中。还剩最后一把敌枪,长谷部的刀装早就被损毁了,就算还在也抵不过对方一击。

擦去眼角的血,长谷部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笑容。

“斩尽主的仇敌!”

会心一击后,敌人终于全部被击退,长谷部脱力倒在地上。我跪在他身边,他把刀塞到我手中。

“你做得很好。”眼泪滴到他脸上,我扯掉衣襟在他脸上用力的蹭着,我想把泪水和他的血都擦掉,收效甚微。

“ 我只是完成了主的命令而已。”他抬手握住我手中的布。“主,你说的对,你是审神者,你不能逃,我把自己交付给你,回到鹤丸那边去吧。”

长谷部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我先睡一下,回到本丸的时候记得,要叫醒我。”

长谷部的身体完全消失,我站起来,将剩下的衣襟扯成布条,把长谷部与我的右手绑在一起,向着鹤丸的方向奔跑。

我下定决心,就算被讨厌也好,我也要这么做。

现在的我有了想要保护的人。

我保证会回去的,所以请相信我吧。

冰冷开始褪去,取代的是刺痛,我看着自己裸露在外的双臂,蓝色的符文从皮肤下浮现。

我回到鹤丸身边,检非违使将他围在中间,原本洁白的衣装染着血,他侧过头,看见了我。

“伤脑筋呀...这染了一身赤红的衣装...看起来就不像鹤了啊...”

“你闭嘴,鹤丸国永!”我的血管中不断发生小心爆炸,蓝色的符文再次显现出光,灵力从身体中爆出的感觉可真不好受。“来比试一下吧!检非违使,你的敌人现在在这边!”

血脉里的本能让我挥动着刀,长谷部仿佛还醒着,我的身体被他指引,不断斩向敌人。

击中还是落空?

温热的是谁的血?

过了多长时间?

这些我都不知道。

只是等我恢复思考的时候,眼前已经没有了检非违使的身影,是我赢了。

鹤丸半撑起身体,我去拉他的手,蓝色符文还没有褪去,他盯着我,我明白他想说什么。

毕竟没有正常的人类会是我现在的模样。

“第一次见呢,你现在的样子。”鹤丸握住我的手,站了起来。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该说些什么,就保持了沉默 。

他的小指拨动我腕间的铃铛,“不过人生正是充满惊喜,心才不会死去啊。”

“我刚刚还以为要碎刀了,真的吓了一跳呢。”鹤丸伏在我肩上,轻声说。我侧过头,感觉到软软的东西点过我的嘴唇, 大脑一片空白,鹤丸嘴上的血现在也印在我的唇上。

他亲了我?

“被你救啦,审神者。气氛这么好,能不能把你的真名告诉我啊。”

合一 斜照相迎

长谷部伤的不轻,我准备回到本丸再唤醒他。因为之前的战斗,现在我无法准确的控制灵力,回到本丸时已经是傍晚。

也就是说,我再次错过了晚饭。

我踏进大门,明明天色已晚本丸却没有灯光漆黑一片,感觉就像整个笼罩在阴郁的空气里。下意识的收回脚,跟在后面的鹤丸被我绊到险些摔倒。

“怎么了?”他撑住我不让我再后退。

虽然之前听说过失去审神者过久的刀剑付丧神会暗堕,但那在我看来不过是个饭后听听就好的杂谈,我开始思考这种反常是没计算好误差穿越到若干年后本丸的可能性。

“鹤丸,你做好准备,如果...”我话还没说完,一个白色的影子从我面前迅速飘过去。若是平时,我定会以为那是鹤丸的恶作剧,但是鹤丸现在就站在我身后。

是,是鬼?

手指收紧,感觉到长谷部的存在我稍稍放下心来。

怎么可能,哈哈,笑面青江不是留在本丸了,怎么会闹鬼。我这么想着,那个白色的影子又迅速的飘回,这次它停留在我面前。

“主上?”熟悉的声音从白色的布下面传出。

我没好气的掀起那块布,金色的发丝从破布下露出来,果然是山姥切。

说实话在没点灯的条件下,快速跑过的山姥切确实挺像什么不科学的东西。问题是为什么山姥切会跑这么快。

“眼睛怎么红了?”鹤丸从我身后探出头,被他这么一说我注意到山姥切的眼眶红红的,就像刚哭过。

山姥切从我手里扯回自己的布,重新盖在头上,“没事,您回来就好,我先走了。”说罢就又一阵风似的飘走了。

“诶,等等!”烛台切从另一边追过来,看见我和鹤丸站在门口,十分热情的过来打了招呼,然后就要从我面前过去。

我伸手抓住他的衣角,“烛台切你才给我等等!”

烛台切应该比我回来的早,看他的样子没受什么重伤,出阵服都没换下来就撵着山姥切满本丸的跑这是什么诡异的展开。

“怎么回事?”我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

烛台切示意我们先去吃饭,他慢慢给我讲之后发生的事。

那日我们分开后,烛台切一行留下对付溯行军,因为是夜战石切丸和烛台切的战力有所削弱,和泉守与堀川承担了大部分的敌人,中间激烈战斗不再多说。按照一贯的约定,战斗结束后不论负伤情况如何都要先于我回到本丸手入。

“回到本丸时还好,石切丸与和泉守在手入室休息,我代替还没回来的长谷部总结我们这边的战斗经过。但是晚饭前山姥切的情绪有些不对。”烛台切一边帮我们做晚饭一边说,“他喝了很多酒。”

喝酒?

自从某次喝完酒后山姥切大闹本丸后,他不是说再也不碰酒精了吗?一想到山姥切酒后裹着白布在地上翻滚,一边歌仙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就忍不住笑出声。

烛台切也想到同样了画面,他摇了摇头。

“和您想象的不一样,他这回只是躲在一边哭。”烛台切加重语气,“一个人,不出声的,默默的哭。”

对不起我真的无法想象这样的画面。

“咱们去大阪城的时候,本丸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我想到本丸里的阴郁气氛,“还有,为什么不开灯?”这么反常的事情烛台切没发现吗?

“本丸没什么问题,至于没开灯,”烛台切假装看风景,“我们都在会议室。”

“开会吗?”鹤丸赤手抓了块松饼往我嘴里塞。“讨论什么?”

“啊....嗯”烛台切再次撇开目光。

啊嗯?瞒着我做什么啊这些人!

辛苦战斗回来的老板回到本丸没人来接就罢了,还不告诉我开会的内容,这些人终于忍受不了我的懒惰要篡位了?长谷部还没说什么吧!

等等,长谷部?

我低下头,注意到还挂在腰上的长谷部。糟糕,光顾着吃,忘记送去手入了。

后来还是从长谷部那里听到了会议的内容,还真是在讨论如果我这次回不来本丸该何去何从的严肃话题。不知道是他们觉得这个本丸早该换个更有用的审神者,还是他们对我抱有什么迷之信任觉得我肯定能回来,总之最后会议变成了联欢会,更是在次郎太刀把酒带进会议室后完全变了味。

好几十口人在会议室又唱又跳十分丢人。

山姥切本就醉着,又被灌着喝了几杯,最后竟然就哭着跑出去了。

早就说过,我家本丸这是要反。

合二 回首

结果在大阪城的最后我也没有告诉鹤丸我的名字。

他好像一直以为审神者的真名是什么很重要的秘密,其实只是他来的晚,我又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告诉他罢了。其他人一直用各种称呼叫我,无非是嫌弃我的名字拗口不好念。

我坐在和鹤丸赏月的长廊尽头搓着手里的铃铛,约定好回到本丸后他会来找我讨回这个,然后我把想说的话全都说明白。

事后想起大阪城鹤丸突然对我做的事情就感觉特别的丢脸,我拿不准那个亲吻是气氛下的产物,还是他和我抱有同一个心思。

还是先排练一下?

“鹤丸国永,今晚的月色真美?”鹤丸听得懂这个吗?

“鹤丸,和我签订契约成为...呸”契约梗之前用过了。

“鹤哟,成为我的笼中物吧。”我一头撞在地上,绝对会被讨厌的。

表白这种事还是第一回,要不要去找谁请教一下?但是最近本丸闲着的人也就剩我一个,打扰他们还是不大好。

“哇!”我眼前一晃,一个白色的东西从上面翻下来,十分轻盈的落在我面前。“哈哈哈吓到了吗?”

岂止是吓到,简直吓死了。刚刚还念叨着的对象半蹲在我面前。

“我刚刚好像听到你在叫我的名字。”鹤丸说。

听到了吗?正好,就这样吧,既然听到了自己回去揣摩吧,我也不用烦恼怎么开口了。

“那这个还你,我先走了。”我把铃铛丢回他手里。

鹤丸一手撑着柱子一手叉腰,成功的做了个柱咚。

“等一下,不是说好要‘好好对我说清楚’吗?主上你好像不太明白'清楚'的意思吧。”

看来鹤丸今天的田当番做完了啊,这么有时间。我反手把他推到柱子上,来了个反柱咚。

“听好,鹤丸国永。”

我深深呼吸。

“吾乃北原椎名,芳龄二十四,北之本丸之主。”

“继任审神者一职已有四年,兢兢业业,视本丸为家。”

“平时温柔善良,乐于助人,勤劳勇敢,自强不息。人生格言是‘活在当下,珍惜已有’。”

“鹤丸国永来到本丸之后不久就对他心怀倾慕,大阪城之战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在这里向鹤丸其人表白。”

我想抬起头,却感觉到头顶的压力,鹤丸把我的头压低不让我看他的脸。

说点什么啊,手都撑酸了。

“我不是人也没关系吗?”鹤丸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很少听到他这么严肃的说话。

我忍不住笑了,“真巧啊,我也不是。”

我是被制造出来的,字面意义的制造。参与制作的那些人以为我不知道,其实在发现自己身上的符文的时候我就知道那东西是用来驱动这个身体机能的。

身体是假的,身份是假的,灵魂是假的,就连从小长大的回忆也是假的。我被制造出来就是为了成为北之本丸的审神者,这个‘我’死去了还会有下个'我'接任这里,保证北之本丸不会因为审神者失踪造成刀剑暗堕。

我向鹤丸和盘托出。

“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会讨厌我吗?”想起在大阪城的时候,我可是抱着身份暴露后被疏远的决心回到鹤丸身边的,如果他说讨厌我,我该怎么办才好。

“我喜欢你。”鹤丸说,“说起来有点不负责任,现在充满忧伤的你和平时充满元气的你不同,是另一种美呢,当然,我都很喜欢。”

把脸埋进鹤丸的衣服里,能闻到土地的味道,鹤丸做完田当番竟然没有去换衣服,我混乱的想着,长谷部没有跟过来真是太好了。

合三 归去

童话故事不都是这么结尾的吗,’王子和公主从此就过上了幸福的生活’什么的。实际上我的幸福生活有点心跳加速呢。

当然这里的心跳加速是物理意义上的。

鹤丸不愧是本丸第一惊吓担当,在确认我们彼此的心意后,他更加肆无忌惮的继续自己充满惊吓的日常。

我猜想他比之前变本加厉是因为傍上了我这个本丸一把手,惹了祸有人帮他背锅。

长谷部隔三差五的跑来我房间,假装看不见这招已经不好用了,他直接把鹤丸惹出的麻烦写成长长的清单塞到我面前。上次在大阪城他舍身护主的表现让我乱感动了一把,之后又因为赶着吃饭忘记把他送去手入(虽然他在沉睡中完全不知道这件事)。做了我四年的近侍,长谷部既有功劳又有苦劳,因为种种原因,我决定要善待长谷部,而今天的善待就从认真听他讲话做起。

我低着头认真听长谷部的训斥,心里盘算着能不能让皇家御物去跪算盘,但一想到那家伙的笑脸和兜里的存款就打消了这个想法。

“炸掉的厨房需要修理,未来一周本丸的伙食需要露天解决。”长谷部叹了口气,“上回一期一振提到过的他家弟弟们想要开烧烤聚会的事,正好趁这个机会办了吧。”

我点头同意。

“莺丸好像也说过要办什么茶友会。”

“那个不是要坐在一起品茶吗,吃不饱肚子吧。”我想了想,“放在下午,我负责茶点。”

“还有鹤丸......”

鹤丸又吓哭谁了?

长谷部把手中的清单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他申请下次远征审神者同行。”长谷部说。

“准了准了。”我双手捂脸,这么明目张胆的窃用公权真的好吗。

实际上我想多了。

什么两个人的旅行,什么轻松愉快的独处,都是幻想。

在出阵的时候鹤丸是相当靠谱的,再加上还有五双眼睛在盯着看,我身为审神者当然不能落后,大概是平时懒散惯了,干点活就特别的累。

但是还是有收获的。

我们路过了很多地方,亲眼见到了梦里出现过的伏见滕森神社,也去过了仙台,某种意义上来说更像是圣地巡礼。

从平安时代就存在于世的爷爷级名刀鹤丸国永,现在正用人类的姿态站在我身后,我觉得幸福就是这样的事。

这样就足够了。

尾声 也无风雨也无晴

风吹着树叶沙沙作响。

遮着脸的不明来客坐在树枝上,我盯着他,端起酒盏。

“不来喝一杯吗,入侵者。”

他扬起手,一枚耳夹落到我的酒盏中,叮铃脆响,我一眼认出那是加州清光的耳夹。

这家伙做了什么!

“啊呀啊呀,别动怒啊,仔细看看,那不是你家清光的东西哦。”

确实,能在不惊动他人的情况下入侵到这里已经很厉害了,这种条件下想要对加州清光做什么不被发现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家本丸很不错,比南边的和东边的强多了。”

“东边的压切长谷部也好,南边的大和守安定也好,都是经不起诱导的人呢。”

“稍微暗示一下就让黑暗占据了内心,也太没有挑战性了吧,但是你家的山姥切国广有几分意思。”

那人自顾自的说着,他与之前山姥切的反常有关系,那么他所说的东南两边发生的事又是指什么?

“看你的表情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不过没关系,这种事瞒不住的,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

说完那个人就像来时一样毫无声息的消失在风中。

我捏着酒盏回到房间,拆开下午狐之助送来的信。

“明天可不要下雨才好。”我看着外面越来越大的风心情也随之沉重下来。


后记:

几点解释:1,定风波是词牌名,这里取的是苏轼的定风波·三月七日。虽然文中没有标明时间,但是这里是指本丸时间三月到四月发生在北之本丸的故事。除了暗示时间,定风波也是指审神者与鹤丸之间从初见到总算确定下来的这样的事。

2,关于鹤丸说的喜欢忧伤的你,是借用了之前看到的鹤丸吞口上雕有龙胆花的设定。

3,下一篇关于西之本丸的故事,本文的懒惰审神者大概会去打酱油。

4,感谢阅读,这篇完全是即兴之作,梗特别烂,狗血不要钱的洒,文笔还不好。感谢看到这里。

同系列先后顺序如下

东:《遗事手账录》 

南:《失衡》 

北:《定风波》 

西:《无明长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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